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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文博会 | 乡土作家王永红散文集精选

旅游 中国文化传媒网 2021-09-23 10:11

《小河石潭之长潭》

长潭在小河中上游,长潭在我家大门口。

长潭北邻樱桃山,南接马岩墩。长潭依偎着樱桃山、马岩墩,樱桃山、马岩墩拥抱着长潭。樱花灿烂,骏马奔腾,让人浮想联翩,思绪万千,是人间仙境,还是世外桃源?

特别是黄龙洗过澡的黄龙洞中水,飞流出洞,倾泄而下,直奔小河,注入长潭,人们身临长潭其景,更觉龙腾虎跃,踏波逐浪,生机盎然,心清气爽。天赋长潭,诗情画意,天公巧安排。让我一见钟情,一生结缘,一世爱恋,终身不忘。

长潭长,长潭深,是小河潭中之最。长逾百米,深有丈许。长潭入口处的长滩水流湍急,潺潺有声,当地人叫“花水”。花水奔腾,一路浪花一路歌,甚是壮观,动人心弦。

长滩出口处是长且宽的沙滩,水平如镜,似流非流,微有涟漪,无声无息,性情温柔如处女。长潭是人们游泳和洗冷水浴的好去处,是练习游泳的好地方。我就是在这里学会游泳的,在这里练成了会水人。

我出生于湖北毗邻的湖南南岭北鹿山农家,10岁才学游泳。童年随父亲躲兵逃夫,翻过南岭大山,落户湖南大山中,在一个叫八峰山的穷乡僻壤一间烂草房里度过了童年。那里只有高山陡岩,原始林木,没有水沟,没有河流,没有玩水、游泳的地方。直到新中国成立,人民可以安定过日子,父亲才带我回到了祖籍湖北五峰渔洋关马岩墩下小河边。

回到真正的家乡,我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从心里滋生对家乡的挚爱。看到门前的小河流水,身上暧暧的,心里甜甜的。

回家乡第一个夏天的一天,看见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在小河长潭里戏水,游泳;看他们游拉弓,游插花,踩水,扎猛子。他们扑着身子游,仰着身子游,沉浮自如,如履平地,有说有笑。我羡慕极了,心里痒痒的,也想去玩水、游泳,在水里嬉戏,就对父亲说:“爹,我也想泅水!”我们这里管游泳叫“泅水”。

父亲说:“好啊,想学就学,住在小河边不会水可不行哪!”

我高兴地跳起来:“我一定要学会游泳,做一个会水人。”

父亲慈爱地说:“有这个决心就好,先跟小伙伴去学学,爹再教你真功夫。”

父亲生在河边,长在河边,是喝着小河水长大的。他从小就跟着我爷爷放排。放排人没有水里功夫,不会水是不行的。

父亲水里功夫十分了得,当地人都叫他“水猫子”。他游拉弓似离弦之箭,游插花不带一点水星儿,踩水如履平地……真是混江龙再世,浪里白条重生。父亲当我泅水老师,还愁学不到真功夫?

父亲是林业水运工人,多半时间不在家,在小河上游杨家河扎木排。排扎好后,从杨家河出发,顺河而下,经小河、渔洋河入清江,交宜都木材码头。他经常一去十天半个月难得回家。

他不在家,我就听他的话,跟着小伙伴们在长潭里学泅水。一天,父亲回家了。正中午,天气热,我就要父亲带我去长潭学泅水。父亲爽快地答应了。我拉着他,一路小跑直奔长潭。

到了长潭,我三两下脱掉衣服,一下扑到长潭浅水里。学泅狗扒子,手乱刨,脚乱弹,水花飞溅,用尽力气也浮不起来。父亲见了只好笑,就喊我:“奎生,我们去深一点的地方学泅。”

我就跟着父亲到了一个深些的地方,他托着我的身子,让我浮在水面上,对我说:“我用双手托着你,你就张开双手用力往前扒,双脚使劲朝后蹬。”父亲用双手把我托起,我按父亲说的在水面上泅。

父亲托着我在潭里泅了几圈,他说还要再添加点难度,又把我托到更深处说:“注意,开始了!”说完兀地一下收回双手,一个人泅到更深处,踩着水看着我。我一下慌了,双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扒,双脚使劲蹬,居然浮起来了,一用力,还能往前进一步。

父亲笑笑说:“不要停,不能停,加油,泅到我面前来。”我拼力朝父亲泅去,居然泅到父亲面前了。我一下抱着父亲说:“爹,我学会泅学了,我会泅水了!”两眼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泪水。

父亲搂着我说:“就这样泅,多练练,你就真会泅了,就成为会水人了。”我连连点头,一下挣出父亲怀抱,向长潭最深处泅去。

父亲见了很高兴,向我伸出大拇指,我开心笑了。泅水,不向前就会后退,不向上奋力就会沉没,不进则退,不浮则沉,做人又何尚不是如此呢?父亲教我学泅水,也是在教我学做人。

父亲教会了我泅水,又教会了我抓鱼。凭手在河里岩洞抓鱼,我们这里叫摸鱼。

长潭上头是长滩,长滩很长,水流很急,水流越急越有鱼,有大鱼。长滩鱼多鱼大,摸不完,摸了又来。都是从清江河游上来的。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长滩就是我们家菜园子。想吃鱼了,来客了,去长滩片刻功夫就可以摸几条回来,美美吃上一顿。

长潭、长滩就在我家大门口。从我家去长潭,大约百米左右。

一天中午,烈日当空,酷热难耐,我又要父亲陪我去长潭泅水解热。父亲点头答应。父子俩走出家门,来到长潭岸边。

岸边有一巨石,形如秤砣,高有丈许,四五个人伸臂牵手,也围不住它。我觉得很奇怪,周围没有同它一样大小的岩石,而且石质也没有同类的。我问父亲,这个大石头为什么与别的石头不同?

父亲说:“这个石头形如秤砣,人们都称它为秤砣石,这个秤砣石还有一个神话传说呢。”

父亲让我扑卧在长潭浅水里,给我讲秤砣石传说——老辈们说,有一云游四方的神仙,跟着一伙去南方的背脚佬走到这里,见方圆有一长逾百丈,宽近半里的平地,土地肥沃,草木茂盛,却没一户人家,便问同行的背脚佬是什么缘故。

背脚佬告诉他,这里背靠大山,面向也是大山,山上悬岩峭壁,巨石悬空,常有石头从山上滚落山下。说是地质太轻,地脉不稳,无人敢在这里歇脚,更不敢在这里安家落户。

神仙听了,“哦”了一声,说:“那我来镇住地脉吧。”背脚佬望了他一眼,心想:“一个疯子,疯人说疯话!”只见神仙嘴里念念有词,用手一指,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落在长潭岸边,就像一个巨大的秤砣放在那里。

背脚佬一个个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到回过神来再看那个赶路人,却不见了踪影,他们一齐叹道:“我们有眼不识真神,遇到活神仙啦!”从此就有了这块秤砣石。

时光荏苒,岁月轮回,长潭两岸山上再也没石头滚落下来。

过了很多年后,从外地搬来一户人家,夫妻俩带一个小男伢,在这里安营扎寨,垦荒种地,兴家创业。父母不愿儿子跟着他们种地当农民,就要儿子出去读书考功名。

儿子不愿出去,老子一遍又一遍举起鞭子,驱赶儿子出山求学。儿子拗不过老子,害怕老子手中鞭子,就辞别父母离家出山了。儿子出去,三年寒窗苦读,终于一考中榜,当了大官,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亲自在当地宣示:父亲赶我出去读书,我今荣归故里,没有父亲举鞭赶我出去,就不会有我今天的荣华富贵。为报答父恩,记住父恩,从今往后这个地方就叫“赶子坪”。

不久,赶子坪又迎来了一位新主人,一户曾姓人家迁居到此,主人听到赶子坪故事和秤砣石传说后,就把儿子带到秤砣石边,要儿子跪到秤砣石下,拜秤砣石做干爹,打恭作揖,叩首朝拜,山呼干爹,虔诚至极。

此后,每到大年三十,曾家儿子都煮熟猪头,把猪头放在秤砣石上,焚香放鞭炮,拜天拜地拜干爹,祈祷上天保佑。年年如此,如此年年,曾家人丁兴旺,家业红火,干爹护佑,神石显灵。曾姓人家成了赶子坪名门大户,名扬一方。

秤砣石从而成了一处胜景,慕名拜谒者络绎不绝。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秤砣石才少了香火。

我随父亲定居赶子坪后,父亲就把我送进了附近小学,读完初小读高小,接着去渔洋关镇读初中,然后进五峰县城读高中。

高中毕业回到农村,回到赶子坪,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广阔天地里练红心。

上面认为我表现很好,几次招我进城工作,却被大队书记卡住不放。出去工作无望,我也就决心当农民,打土垡盘庄稼,开始干农活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从头学习,又苦又累不说,还受到许多人讽刺和嘲笑。

有一次在长潭边地里学耕田,套不上牛,请教身边一个农民,他白了我一眼,不屑地说:“真无用,耕田连牛都套不上,怎么种得好田哪?书白读了呀!”

我一听,怒火中烧,一下子推开犁,赶走牛,气冲冲地跳进长潭里,绕长潭泅了几大圈,浇灭了心中怒火,坐在长潭边生闷气。

这一幕早被父亲看见了,他走到我身旁说:“奎生,不要着急,我来教你学耕田。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无师自通的,你也不要生气,那么多大本大本的书你都读懂了,那么多长篇的文章你也写出来了,还怕套不上牛,学不会耕田吗?”

听了父亲的话,我连连点头:“您教我,我一定学得会,我一定好好学。”我感激我父亲,他总是那么关心我,懂我的心,他一五一十讲套牛耕田方法,手把手教会了我怎么套牛,怎么耕田。父亲教得好,我也学得快。

以后,不论是旱田还是水田,不论是坡田还是岩旮旯田,我都会耕了。时间不长,我就成了耕田的行家里手。

正当我安心做农民,决心在农村干一辈子的时候,县里下了招工文件,通知我去县文化馆报到上班。大队书记再也无话可说了。

告别赶子坪,告别长潭,但我始终忘不了赶子坪,忘不了长潭。不论是在校读书,还是参加工作在单位,我总是惦记着赶子坪,挂牵着长潭。经常在梦里徜徉长潭岸边,畅游长潭戏水。

2003年,刚过花甲之年,我就毅然决然退休,回到赶子坪,回到长潭边,开办农家书屋,继续在知识海洋里漫游。

民谣说:十年潭变滩,十年滩变潭。但我经历七八十年来,长潭没变成滩,长滩也没变成潭,也许真是秤砣石镇住了这里的地脉吧!

长潭没变,长滩没变,但赶子坪变了。当初没有人烟,后来有了人居住,开始只有三户人家,现在发展成为拥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落。

几年脱贫攻坚,山乡巨变,旧貌换新颜,家家户户步上了小康路,人民生活富裕,美满幸福。

乡村水泥公路连通了小河上游下游,连通了赶子坪山上山下。青山绿水变成了金山银山,满山遍岭的茶园成了农家“储蓄银行”。

今年,当地电力公司又在公路边安装了路灯。一到晚上,华灯绽放,赶子坪便成了不夜天。公路上人来人往,欣赏山间夜景,倾听长滩长潭的欢声笑语,山歌小曲。

我站在大门口,凝视着门前的秤砣石,更加坚定不移,吃了秤砣铁了心,真诚为人,真情为文,像长滩、长潭之水,奔流不息,走笔不止,虽然不会笔下生花,描绘出最美图画,却可以如实记录所见所闻、心路历程和人生感悟,留言子孙。

《小河石潭之纸浆潭》

我计划写一组小河十潭散文,纸浆潭是小河起点,必写。

我在小河边住了五六十年,竟然不知纸浆潭的来历和“纸浆潭”应该是哪几个字。我想弄清楚,便专程采访了住在纸浆潭边的郭士凯先生。郭先生八十岁上下,住在黄龙洞出口不远处的洞河、小河、杨家河交汇之处。当地把他住的地方叫洞河。

我在他那里,才弄清了纸浆潭的来龙去脉——

洞河,是从黄龙洞流出的地下水接连小河的一小段河流,约长一公里。黄龙洞在千丈绝壁之中,洞两侧悬岩下方,是名为马岩墩的两个自然村。洞河把马岩墩分成上下马岩墩,简称上墩、下墩。马岩墩多水田,土地肥沃,水量丰沛,盛产稻谷。除了稻谷,还有大片竹园。

稻草和竹子是造纸的好原料。新中国建立前,洞河两岸先后创办了4家造纸厂。临近小河那家就是郭士凯祖父开办的。这些纸厂全都生产粗纸和斗方纸。粗纸多用于店铺包装;斗方纸也叫迷信纸,做成纸钱,敬菩萨敬祖宗焚烧之用。也有作卫生纸的。造纸厂属小作坊,粗犷型生产。生产出的粗纸和斗方纸全都是黄颜色的,不像现在有各种颜色的纸。

造纸工艺流程比较简单。每家纸厂都必须先挖几个水池,根据地形,水池有大有小。水池挖好后,就把造纸原材料放进去(竹子要锯短捶破),然后放一层材料、撒一层石灰,将水池铺满,水要将原材料淹没。此后根据需要泡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接着把材料捞起来,清洗干净,送进碾坊碾碎。

碾房里有一个大碾盘,是用坚硬青石打磨成的大圆盘,直径有两三米,上千斤重,利用水车带动旋转,把材料碾成细末儿,碾成纸浆。然后把纸浆放进一个池子里,用筛状的盘子一层一层捞起,过滤,晾干,再放到太阳下晒干后,就切割成需要的大小和形状。

粗纸粗糙而不易断裂,斗方纸细腻但容易破碎,所以必须分别晾晒。晒干后,再一捆一捆打包存放到库房,等客商来购买和送出去销售。泡材料的石灰渣和造纸废弃纸浆,都排放到洞河里,流入小河里第一个潭。4家纸厂的石灰渣、纸浆全都排放到这个潭里,经年累月地排放。这个潭很大,水很深,又是不大流动的静水,纸浆流入后便慢慢沉淀、淤积。渐渐地,这个潭填积了很厚的纸浆。后来,人们就把这个潭叫纸浆潭。

洞河纸厂生意曾经很兴隆,4家纸厂规模大体相当,各厂常年雇佣5人左右,急需抢生产进度和增加产量时,再根据情况雇请适量的临时工。洞河也因此很热火。这里有客栈,有药铺,还有小学校。我就在这所小学里读过四年级。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条骡马大道必须经过纸浆潭边的郭家纸厂。这条大道从渔洋关出发,沿十里小河岸边行走至纸浆潭,过洞河实木屋桥,上马岩墩,走转马楼,攀援佛神岩,翻越跑马岭,经过三板桥陶磁窑厂,进货出货于湖北、湖南交界处的边境口子镇——清水湾,然后翻越南岭大山,直达湖南石门。

马岩墩的善人们为了骡马大道畅行无阻,在洞河上修建了一座约十丈长的实木屋桥,桥上盖瓦,桥两边靠着护栏做了长木板凳,人们在这里可以驻足歇息,遮风避雨,热天更是纳凉解暑好去处。后因年代久远,桥下的顶梁柱腐朽折断,木桥就坍塌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沿木桥旧址修建了石拱桥,上马岩墩就车行人往畅通无阻了。“马岩墩上稻花香,人均一亩梯水田”的新闻更经这里传遍省内外。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洞河纸厂生产的粗纸、斗方纸已不适应市场需求而无人问津,加之纸浆对河流污染太严重,洞河所有纸厂先后停产关门。纸浆潭也因此变得水绿河清,清澈见底了,恢复了以往的本来面目,留下一段难忘的历史。

现在的纸浆潭上游200米处有一家私人茶厂,500米处有一座私营水电站。这里依然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纸浆潭深情地陪伴着这里的百姓,见证着他们实现小康的梦想。

洞河纸厂造就、成就了纸浆潭的名称和名声。纸浆潭记录、承载了洞河纸厂的兴衰历史。洞河纸厂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复再有了,但纸浆潭的美名却会永远传下去。

《小河石潭之桥潭》

桥潭,位于小河中游,据说早前这里有座桥,但我从知事起就没见过。听老辈人说,他们也只是听父辈说过这里有桥。

1935年7月3日至8日,一场飘泼大雨的雨量达到1358毫米(据县志),特大洪水将渔洋河上的大桥、小桥、木桥、石桥冲得一干二净。小河桥潭上的桥也没能幸免。

桥潭上的桥虽没了,但桥潭的名称却保留下来了。现在桥潭两岸的桥潭人,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桥。直到1987年,在时任渔洋关镇党委书记胡庆武的大力推动下,才重新在桥潭上建起了石拱桥,名为“小河大桥”,改写了小河近百年没有固定桥的历史。

桥潭北岸的沙滩口,有一块平地,其中有二三十亩水田。新中国建立前的几十年,我们家同沙滩口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我的爷爷曾在这里住过很多年,祖辈传给他一份家业,一份田产,他把田出租收粮,坐享其成,家境殷实,算是小富之家。

因桥潭上的桥没有了,这里又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人很多,爷爷又造了一条木船,专门渡人过河,虽说是积德行善,却也有一定收入。

因为家境较好,有些余钱,爷爷便把钱拿来抽鸦片。兴业好比针挑土,败家如同浪淘沙。不几年,爷爷家道没落,一贫如洗,房屋、田产、渡船全部变卖殆尽,没有立足之地,被迫搬到离桥潭一里多的鱼母洞对岸的樱桃山下小河边住下。

一声春雷响,天晴见太阳。新中国建立了,我爷爷获得了新生,土地改革中被划为贫农,在樱桃山上分得土地。有了地,就有了希望,一家人勤扒苦挣,家境又一天天好起来。小河里,潭变滩,滩变潭,苍桑巨变;人世间,穷变富,富变穷,世事难料。

我们家渐至兴盛,有些人却心存邪念。“文化大革命”中,有造反派搜集、整理了一大本材料,检举揭发我们家,找到渔洋关区革委会负责人,要求揪出漏网阶级敌人,重划我们家为“破产地主”。没想到,区革委会负责人瞄了一眼,就把材料扔在办公桌上,说:“这是哪朝哪代哪年哪月的事呀?麂子过了岭,獐子过了山,你们还要去追、去赶哪,有意思吗?当事人过世十多年了,还算这些老账,找谁算去呀?有意义吗?”造反派们哑口无言。后辈们感慨道:“爷爷做了一件大好事,我们王家少划了好几个地主份子啊!”

小河流水如泣如诉,奔腾不息;桥边人家刻苦勤劳,奋斗不止。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当时的刘家坪公社组织社员大会战,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精神,靠着两个肩膀一双手,在桥潭里引水修渠,在两山之间建渡槽,奋力夺丰收,那是何等的英雄壮举!经过两个冬春战斗,终于修建出贯穿民生、幸福、三喜、灯塔四个大队,长达十多里的水渠,人们称之为幸福渠。

幸福渠在桥河中筑坝引水,解决了四个大队绝大多数水田灌溉水源难题。须知,那时的小河、渔洋河两岸都是水田。幸福渠修起后,又在水渠中间修建了巴蕉溪水电站,充分利用水渠资源,造福渔洋关人民。

小河两岸,桥潭边人家,总是不断用双手同穷山恶水斗,不断改变着家乡面貌。1987年,在渔洋关镇党委和政府关心支持下,他们继续发扬自力更生的精神,经过两年奋斗,在桥潭上修建了一座过百米长的石拱桥。这是小河上第一座真正意思上的桥,被命名为“小河大桥”。

那时施工,全靠人工作业。上山伐木料,扛下河搭桥拱。开山炸石,运下河打石柱、石条。在水里挖基脚,打基础。战炎热,斗严寒,顶风冒雨,熬更守夜,加班加点,吃尽千辛万苦,直到大桥建成。

小河大桥建成后,解决了两岸人们过河难问题。不久,又修通了连接马岩墩和樱桃山的公路,解决了两个大队出行难、运输难问题。

小河大桥竣工,为在小河上建桥开了先河,现在十里小河上已修建了木桥、石桥、廊桥、水泥桥、索拉桥七座。这些造型各异,风格独特的桥,成了小河上一道道亮丽风景。让游客慕名而来,流连忘返。

桥潭好比一位时代老人,见证着两岸人事和时世变迁,也见证着新时期、新时代的日新月异,兴旺发达。

桥潭两岸有一面坡叫杨家垴。杨家垴下有一道滑坡,被称之为马岩墩滑坡。马岩墩滑坡是一个不规则的纵横长宽近300米的大型土质滑坡,面积8.4万平方米,体积143.5万立方米。

这片滑坡,每遇大雨、暴雨就继续往下滑。每滑一次,土石涌下公路,涌下小河,少则成百上千方,多则数千上万方,把公路掩埋了,冲毁了,把小河堵塞了,把桥潭淤塞了。

每滑一次坡,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数十天半年不能通车,不能行人,几十年如此,当地人真是苦不堪言。

2019年,终于争取国家支持投资1500万元治理马岩墩滑坡,并于同年8月20日开工。滑坡治理工程量大,施工难度大。经过11个月整治,彻底根治了滑坡隐患,保证了车辆畅通无阻和行人安全。马岩墩滑坡被治理成一道可供游览的景观,引来不少路人驻足参观,交口赞誉。

与马岩墩滑坡治理工程同时开工的,还有桥潭本身的治理工程,那就是在桥潭水流出口处修建一座大坝。因这座大坝还在修建之中,姑且叫小河大坝吧。

小河大坝开工之日,摧毁了桥潭上的小河大桥。用人工两年才建成的一座石拱桥,用机械不到两小时就拆毁了。看见大桥垮塌的那一刻,桥边人们心里就像打碎了五味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就是潭变滩、滩变潭的自然规律和法则。

现在工地上只见机械,很少见到人。今年6月大坝基础工程完成,8月大坝合拢。大坝体是在外地用钢铁铸造的部件运到工地组装、焊接而成,长40米,高8米,重达200多吨,真是个庞然大物。

大坝建成后,坝体摇控开启,自动控制库容、泄洪、防洪。大坝水库约长1公里,平均宽60米,水面面积约6万平方米。

大坝建成,已经不是潭变滩、滩变潭。而是这一段小河没滩没潭,变成了一个水面如镜,绿波荡漾的小湖泊。而我可以从大坝处乘坐小游船,划到我家门前的长潭上岸回家。

过不了多久,小河大坝沿岸,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蜂飞蝶舞,鸟语花香。水库中,小船游弋,鱼翔浅底,风平浪静,水绿天蓝。水库岩上,人群如织,车水马龙,欢声笑语,如醉如痴。真是天生一宝地,人造一胜景,天池再现,仙境重建。

小河大坝开工之初,先拆除桥潭上的石拱桥,桥没了。建坝之后,桥潭没了。大坝建成后,或定名为小河大坝。从此之后,再无桥潭之名,也无桥潭之说了,桥潭成了水下文物。

桥潭的名号在世间彻底消失,永远不可再重现了,也不会有哪本书上记载、传承。笔者此文,意在留存一段历史,留下一段记忆,留下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者简介:

王永红,湖北五峰人,中共党员,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出版短、中、长篇小说和诗歌等300余万字。主编的《中国民间故事全书(湖北五峰卷)》获“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中篇小说《水猫子》、《逮鱼》分获《草原》、《长江丛刊》杂志“年度文学奖”。

 

责任编辑: 4150Z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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