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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观察丨故乡杂忆

旅游 中国文化传媒网 2022-03-02 14:42

 

南方观察丨故乡杂忆

 

聚焦故乡和乡愁这个主题,读过许多诗词,听过不少歌曲,其中不乏名篇巨作,有的堪称千古绝唱、天籁之音。例如,人们耳熟能详的唐代贺知章所作《回乡偶书》、王维所作《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现代余光中所作《乡愁》、吴雁泽唱红的《再见了,大别山》、费翔唱红的《故乡的云》等等。但静静地想一想,就情真意切、通俗易懂、令人感同身受且让8岁的爱孙萌宝也能理解而言,我还是最喜欢于景作词、王付林谱曲、程琳原唱的《故乡情》: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

故乡有我幼年的足印。

几度山花开,几度潮水平,

以往的幻境依然在梦中。

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

难锁我童年一寸心。

故乡的土,故乡的人,

故乡有我一颗少年的心。

几度风雨骤,几度雪飞春,

以往的欢笑依然在梦中。

他乡人也亲,他乡土也好,

难锁我少年一寸心。

故乡的爱,故乡的情,

故乡有我青春的歌声。

几度芳草绿,几度霜叶红,

以往的同伴依然在梦中。

他乡也有情,他乡也有爱,

我却常在梦里故乡行。

我说的故乡,是湖北省黄梅县分路镇摘芦庵村,那里的地形地貌是长江中下游平原,除了山、潮水,歌中的其他元素(花、草、风雨、雪、霜、幼年、童年、少年、青春、同伴、足印、梦……)一应俱全。关于摘芦庵村村名的由来,我在《似有佛缘》一文中有所探究,简言之,缘起于观音菩萨摘芦为舟,助六祖慧能巧渡柴子湖的传说。摘芦庵村共分11个村民小组,主要有陈、王、张、胡4个大姓。我心目中的故乡,具体而言就是第6村民小组(陈家墩下股),除媳妇和入赘的女婿外,全组都姓陈,乃是同一个太祖开枝散叶繁衍的后裔,均属八代以内的直系或旁系血亲。众人恪守义门陈氏家规,尊卑有序,敬老爱幼。想当年,村里有一位健在的天祖母辈的至尊人物,我辈叫她曾祖母,当时已出生的我辈的子辈叫她高祖母、孙辈叫她天祖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随祖母在农村生活、读书、务农。当时,全组26户人家,约150口人,其中劳动力50多个。

全组分别居住在由南向北的前、中、后3个间距三四百米的自然村,前村17户、中村3户、后村6户。3个自然村不是桃花源,胜似桃花源。鸡犬之声相闻,环境大同小异:村前一口清澈见底的水塘,村中遍布桃树、桑树、杨柳和苦楝树,村后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和荆棘密布的灌木丛(方言叫“刺巴弄”),房前屋后则是各家各户精心种植的菜园。家境好点的是青砖瓦房,差点的是土砖瓦房,最穷的是土砖茅草屋

虽然贫困,但云淡风轻,桃红柳绿,鸡鸣狗叫,鸟语花香,春种秋收,犁耙水响,小桥流水,炊烟袅袅,这些田园风光的美妙意象无言地述说着农耕文明的诗情画意。

我家住在前村,土砖瓦房,村东头有一棵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绿荫如盖的木子树。这棵大树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相传它是云游四方的和尚所植,曾有人折断一根树枝遭到报应摔断了一只胳膊,树上系着许多祈福消灾的红布条。“神树”东边二三百米就是古老的摘芦庵和公办的摘芦庵小学。当地的主要农作物是水稻、小麦、红薯、油菜、棉花。

 

南方观察丨故乡杂忆

 

我在故乡上小学、当知青,断断续续累计有四五年。即便是随父母在孔垅镇读中学期间,我也是每隔月余便步行几十公里回故乡看望年迈的祖母。故乡的土地上,留下了我幼年、童年、少年、青年的足印和记忆。

童年有一帮穿破裆裤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说斯文点就是有一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朋友。夏天,我们赤身裸体在池塘里“扑通、扑通”地“狗趴式”游泳,爬到树上摘桑椹(方言叫“桑枣”),吃得嘴巴一圈满是紫色,掐几颗苍耳子(方言叫“刺猪”)突然揉进小伙伴的头发使其乱成“鸡窝”,抓一只叫个不停的蝉(方言叫“蝉蛉”)装在小纸盒里当收音机播放音乐,捉几只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方言叫“夜火虫”)放在玻璃瓶子里当灯笼玩。

秋夜,我们在皎洁的月光下捉迷藏(方言叫“躲迷猫”),疯疯打打,欢声笑语,嬉闹得不愿分手,家人喊几次才恋恋不舍地回家睡觉。冬日,我们提着陶器烘笼取暖,在稻场上踢毽子,边流鼻涕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从屋檐掉落的冰凌(方言叫“凌冰”),那种幸福感不亚于现在的小宝贝吃冰淇淋。鹅毛大雪覆盖田野的时候,我们拿着竹竿,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追赶、捕捉野鸡野兔。

羡慕电影里威武的骑兵,我们跨上本地特有的桀骜不驯的杂种小黄牛(方言叫“黄骚趴”),经常被摔得四脚朝天,鼻青脸肿。记得那年汉彪哥和银花姐结婚的大喜之日,晚上送礼喝酒的客人散去后,我们等到半夜,蹑手蹑脚趴在窗户的墙根下,竖起耳朵偷听一对新人洞房花烛夜的动静。其实,新郎新娘早就知道这种恶作剧是当地的乡风民俗,故意吊胃口,让我们什么都听不见。而我们假装真的听见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第二天,大人们在田间地头撩逗我们,问我们昨夜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我们少不更事,懵懵懂懂,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应,大家明知是无中生有也笑得前仰后翻,肚子抽筋。有句歇后语叫“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何尝不是故乡男女老少苦涩中的快乐?1976年8月,我就是从故乡启程去武钢当工人的。在拙文《致敬祖先》《我心中的祖母绿》《祖母印象》《轻轻的,您走了》《父亲,我想你》《舞象之友》等篇目中,我直接或间接写到了故乡,但总觉得言犹未尽、意犹未尽。

 

南方观察丨故乡杂忆

 

故乡民风淳朴,父老乡亲和睦相处。扶危济困,积德行善。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令我终身难忘的是,1976年7月下旬,正是收割早稻、晚稻“不插八一秧”的“双抢”农忙季节。得知我即将被招工到武钢的消息,蚊叮虫咬的盛夏酷暑之夜,摘芦庵村党支部召集30多名党员从田间地头赶到村委会露天开会,讨论表决,全票通过吸收我入党。

村党支部书记陈汉桥、6组唯一的党员陈汉宁两位同志是我的入党介绍人。虽然我入党的事后来被公社党委书记无端搁置,但我对两位入党介绍人始终感激于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多年以后,他们的后人遇到困难,我都尽力而为给予帮助。

 

南方观察丨故乡杂忆

 

3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村落,谈不上什么人杰地灵,藏龙卧虎,但也有能工巧匠,奇人轶事,名扬于十里八乡。例如,德高望重、乐于并善于协调邻里纠纷的乡贤金旺爷,精通推拿正骨的大瑞爷,用中草药救死扶伤的残疾人郎中贵生叔(其子洪稳继承父业并发扬光大),做工精细的木匠桥叔(因其父其子一家三代四人皆为木匠而被誉为“鲁班世家”),自学成才、无师自通、擅长人物肖像和花鸟画的农民画家怀德哥,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开口必讲《封神榜》《三国演义》《水浒传》的华兵哥(不过,他把“舌战群儒”和“偏安一隅”分别误念成了“舌战群需”和“偏安一偶”)。

还有爱看报纸、听广播,关注时事的太春叔,他把拗口的“柬埔寨国家元首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副委员长”念得滚瓜烂熟。当兵复员在长航油轮上工作的长青叔,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每次回家休假都给乡亲们绘声绘色地描述外面世界的精彩。梧桐树引来金凤凰。邻村业余黄梅戏剧团著名演员,扮演《智取威虎山》中卫生员的荷花婶、扮演《红灯记》中李奶奶的咬枝姐嫁到了我们村。年逾古稀的瞎子奶,双目失明,仍摸索着洗衣做饭,操劳家务,她凭脚步、口音甚至呼吸喘息就能识别来者是何许人也。英年早逝的哑巴姐,生前忍辱负重,艰辛劳作,生儿育女,养家糊口,令村民无不为之动容。五爹林龙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但天无绝人之路,他自食其力,终于娶贤惠的流浪女为妻,自立门户。

堂兄怀洲生育了“七仙女”,当年是他用扁担挑行李,踏着泥泞的道路送我到公社乘车去武钢当工人。记得村里有个从小生性顽劣、调皮捣蛋的伙伴福生,几乎天天跟人吵架,男女老少都厌烦他,但他服我,从不挑衅我,他认为我是个“迟早会有出息的文化人”。据说他成年后到外乡做了上门女婿,改邪归正,变得安分守己了。40多年没有见到他,真的还有点想念,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

 

南方观察丨故乡杂忆

 

由于父母住在县城,1981年祖母逝世后,我回故乡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最近一次回故乡是2007年冬天。那时我到黄梅调研人大工作,忙里偷闲,抽了一个上午时间顺道回故乡为祖父祖母扫墓。有几个四代以内旁系血亲的叔叔和兄弟盛情留我吃午饭,我不知去哪家好就婉言谢绝了。临别时,二三十个乡亲闻讯赶来,围着我说话送行。趁我不注意,乡亲们争着把老母鸡、鸡蛋、糍粑、豆丝、白菜、萝卜塞进车里。

这么多年,我为故乡的交通、教育等公共事业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几乎没有为乡亲们的私事帮过忙。乡亲们送我这么多自家的土特产,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是谁送的,而他们是不图回报的惠赠。我想,鄙人何德何能?如此重情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啊!车子缓缓开动了,乡亲们依依不舍簇拥着车往前挪步。我向大家挥手道别,有几只拿着熟鸡蛋、热糍粑的手伸进车窗,我看不清面孔,但听得见熟悉的乡音:“洪波啊!你没吃中饭,带着在路上慢慢吃啊!”返汉途中,我一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鼻子发酸,眼晴湿润。毕竟同宗同族,血浓于水,一百多年前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啊!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我已多年不见故乡那一轮曾经照过我的明月。通俗歌曲《九月九的酒》唱道:“思乡的人儿,飘流在外头……回家的打算,始终在心头。”回乡的路很近,也很远。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从武汉到故乡,直线距离不到200公里,走高速公路只要两个半小时。算起来,我已经14年没有回故乡了。事出有因,从2008年起我先后调任多个岗位,工作更繁忙,更敏感,更棘手。

加之,2015年后我患前列腺癌,父亲和大妹妹病重相继去世,我心力交瘁。特别是最近那次回故乡,乡亲们的极度热情让我不好意思再次领受,真是受宠若惊,担当不起啊!今年我退休了,几次动了回乡的念头,但变幻莫测的新冠疫情又让免疫力低下的我望而却步。无奈,我只能在心里默念唐诗:“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南方观察丨故乡杂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乡村规划,土地整理,房屋集中,中村和后村的乡亲搬迁到前村。时代在进步,故乡旧貌变新颜。欣闻近几年家家盖起楼房,户户用上天然气、自来水、冰箱、空调、彩电、互联网。公路修到了家门口,沿线还安装了景观路灯。一到清明、春节,外出打工的人返乡,各种型号的小汽车琳琅满目,蔚为大观。尤其令我欣慰的是,故乡的后代中涌现出了许多大学生、研究生。

这些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丰硕成果,在并不遥远的过去是不可想象的天方夜谭。

也许法学与文学有不解之缘。我的一位大学同窗,当过985高校的校长,成了著名法学家,功成名就退休后仍念兹在兹想当作家,他说是不忘初心。我退休后也自作多情、自不量力做起了作家梦。我虽然早就在组织上加入了作家协会,但水平上可能只算个三四流作家。而大凡作家,必有自己钟情的体验生活的创作基地。君不见,莫言有山东高密平安庄,贾平凹有陕西商洛棣花街。高攀一下,我呢?有湖北黄梅摘芦庵。

春节前夕,摘芦庵村党支部原任书记张长金、现任书记陈安平热情邀请我回故乡走一走,看一看。他们真是有心人,拍摄了许多反映故乡新貌的照片和视频发给我,视频还用蒋大为富有穿透力的优美歌声配音:“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啊,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无论我在哪里放哨站岗,总是把你深情地向往……”边听边想,我仿佛听到了故乡父老乡亲的召唤。

啊,故乡!啊,父老乡亲!久违了,别来无恙?在静静流淌的岁月里,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你走过我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心心念念,魂牵梦萦,我真想为你送上一首郝立轩作词、王立东谱曲、谭晶原唱的歌——《我的祝福你听见了吗》:

我的祝福你听见了吗?

祝福你听见了吗?

我的思念你感觉到了吗?

思念你感觉到了吗?

有一种情缘不用来诉说,

提起来总是难以放下。

有一种牵挂不用你来叮咛,

说起来总是让人淌泪花。

……

(图片来源:摄图网及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责任编辑: 4162S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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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也是有底线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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