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 湖南卫视《春天花会开》：个体故事咏唱出时代洪流

湖南卫视大型民歌竞唱《春天花会开》第三期中，戴欣梦露带来的表演称得上“惊艳”。她改编了歌曲《冰糖葫芦》，走心演唱《从前的冰糖葫芦》，将自己与母亲的回忆娓娓道来。一句“妈妈拉小手儿，能不能给我一个大钢镚儿”荡涤起现场和屏幕前的情感涟漪，令听众感动落泪。

戴欣梦露在现场表演

戴欣梦露作为新时代的流行歌者，在28位选手中独具特色。初登场时，她带来了一首改编版《新货郎》，加入rap等当下审美要素诠释这首歌唱家郭颂的代表曲目。《新货郎》是一首传统的东北民间小调，具有典型且鲜明的东北特征：篇幅短小精悍、结构法度严谨、旋律优美动听、歌词朗朗上口，完成度极高。戴欣梦露在融入流行元素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一些碰撞与冲突。最终呈现后，伯乐与观众为这位年轻人创新意识叫好，同时也因其改编的火候与分寸引起一些争议。

这是《春天花会开》选手面临的一大挑战：如何在创新的同时兼顾民歌本身的意蕴，呈现出二者和谐相融的全新作品。在这个过程中，争议作品的出现恰恰证明了新一代音乐人仍在持续尝试，以与时代相符的、适合自己的方式推动新民歌的进程。

三位评委在节目现场

与《新货郎》相比，《冰糖葫芦》本身兼具流行元素与民族特色，在进行改编时拥有更大的创作空间。这首歌发布于1995年，由音乐人冯晓泉创作。冯晓泉一直致力于民乐与流行音乐的结合，被誉为“新民乐”的开拓者。《冰糖葫芦》正是他“新民乐”的代表作之一。

可贵的是，在这个版本中，戴欣梦露实现了让编曲为情绪表达服务。重新编曲后，琵琶、阮、笛、箫、古筝、二胡与吉他、贝斯、鼓、打击乐交叠，层次比原版市井化的配乐更丰富，表达的意蕴也更饱满。琵琶、阮等民族乐器与吉他、贝斯等西洋乐器各执一端，如同代表着童年与现实、母亲与女儿、依赖于独立……在交叠中呼应、对话，传递出戴欣梦露浓烈、复杂的情感。

编曲与配乐只是形式，重要的是戴欣梦露和其他选手一样，在改编曲目的呈现中找到了音乐表达的初衷。如她所言，这是所有歌里唯一一首宣泄自己情绪的曲目，她不知道别人能否感知到，但决定还是要表达真情实感——而这恰恰才是民歌的要义。

《诗经》被认为是最早的民歌集，手摇木铎的采诗官奔走于阡陌之间，聆听着大自然的苍老低语和人类的热闹咿呀，记录着农业文明最古老的光荣。在这部典籍里呼吸的男女，他们眼前的原野、山峦、江河，足下的柴米、劳作、情爱，都成了吟哦的来处。蔓延千年，余温尚存。这份温存延续的养料，正是时间也无法消磨的情感。古人赤诚，才能在平凡日常中吟诵出不会褪色的诗篇。

《冰糖葫芦》一曲，本是描述冰糖葫芦与人生的关系，诸如“酸里裹着甜，甜里透着酸”“象征幸福和团圆，没有愁来没有烦”等歌词简明朴实、平易近人，具备那个时代民间小调的特点；加上冰糖葫芦散现于全国各地，歌曲也超脱出“东北”的范式，呈现出流行的可能性。

戴欣梦露改编时，加入新歌词“妈妈，拉小手儿，能不能给我一个大钢镚儿……开心好久……剩个裤兜……啥都变咯，就记得这口儿”将视角收归于个人，真挚情感自此吐露。短短几句，将一个女孩成长的怅惘、对母亲的思念、对时光逝去的无奈依次铺陈。同时，这样的个人叙事串联了“同辈人共享”的关键词，具有极大的共情空间，代入感极强，情感共鸣由此而生。

MILK牛奶乐队在现场表演

这不是《春天花会开》中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作品。在此前两期节目中，吉胡的《长子》、Panta.Q的《那以后的事情》都将个人经历与浓烈的情感融入其中。与创作时就立意广博、格局高远的作品不同，谈及个人情感，内容常常会落于个人化的窠臼，而旋律、乐器和唱词正好能将其从“个人”中抽离。这正是《春天花会开》中一次次演出的意义：个体故事如溪流在音乐中汇聚，咏唱出时代洪流。

近年来，对民歌的改编与诠释屡见不鲜，但很难出现深入人心的作品。而这次改编，用质朴的演唱和简单的旋律即让听众落泪，可见我们纵然需要对传统音乐形式的不断创新与发展，更要继承与深化其内核，才能让情感不为形役，为民歌呈现出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好在湖南卫视《春天花会开》做到了，我们有理由对这个节目抱以更大的期待。

（图片由湖南卫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