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 | 五月榴花开

蒲华是晚清民国时期著名画家，与任伯年、吴昌硕、虚谷合称“海派四杰”。蒲华绘画的造型能力超强，组织画面章法极为娴熟，善于在吸收前代文人画传统精华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其画笔墨酣畅，粗而不犷，神韵高妙。他的画作《五月榴花开》，设色纸本，纵74厘米、横41厘米。此图工整、简洁，不同于常见的豪放不羁、水墨淋漓的风格。一块嶙峋湖石，坚实稳重，一株石榴从一侧伸出，花叶纷披，枝干纵横，各尽其致，整幅作品构图严密，繁而不乱，疏而不漏，设色鲜丽，艳而不俗，沉着端庄，明媚的初夏时光夺纸而出。

在画家的笔下，石榴花多象征女性成熟之美，寓意热烈而美好的爱情。唐朝诗人子兰《千叶石榴花》云：“一朵花开千叶红，开时又不藉春风。若教移在香闺畔，定与佳人艳态同。”榴花与绿叶如同唐朝喜欢红绿搭配的佳人，艳丽、大方、风情。当年杨玉环酷爱石榴花，亲手在七圣殿周围栽植了很多石榴树，以观赏石榴花的艳态美容，并喜穿镶有石榴花的裙子，因此有“贵妃花石榴”的美名。唐玄宗还下令在华清宫、西绣岭、王母祠等地遍栽石榴树。唐朝王建《宫词》有描写宫女们在石榴花下玩耍的诗句：“树叶初成鸟护窠，石榴花里笑声多。”李商隐的《石榴》诗赞花忆人，情意悱恻：“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

石榴花还往往被文人自喻清高和才能。《旧唐书·文苑》记载，有一次孔绍安侍宴唐高祖李渊，席间李渊命孔以“石榴”为题作应诏诗，孔当场作《侍宴咏石榴》：“可惜庭中树，移根逐汉臣。只为来时晚，花开不及春。”石榴树原生长于伊朗、阿富汗等国，汉臣张骞出使西域将其移植我国，只因传入中原晚，花开时没赶上春天的美景。孔绍安和夏侯端都曾是隋朝的御史，后来李渊反隋称帝，夏侯端首先归顺了李渊，授三品秘书监，而孔归唐晚了一些，只被授予五品内史舍人，远不及夏侯端的官职高。孔作此诗时夏侯端也在场，诗人以石榴花自喻，感慨自己因归顺晚而没有得到重用，表达了对唐高祖的不满，同时又表现了诗人的自信。王安石有《咏石榴》诗云：“今朝五月正清和，榴花诗句入禅那。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王安石以花喻人，自己才华无双，为富国强兵坚持改革，但是当时朝廷中反对变法的人很多，王安石曲高和寡，但是他坚信改革正确，“动人春色不须多”，体现了王安石勇于改革的坚定信念和豪情壮志，成为传诵千古的名句。

石榴花常被人们比喻生活美好幸福，红红火火。唐朝诗人韦应物《夏花明》诗云：“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翻风适自乱，照水复成妍。归视窗间字，荧煌满眼前。”石榴花绽放在初夏的万绿丛中，骄阳似火，连那花萼都是朱红色的，正午的炎炎烈日照在石榴花上，花朵灼灼，仿佛是正在燃烧的火苗。苏轼的《阮郎归》写道：“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雨后的石榴花红得像火燃烧，热烈奔放，一个然（同燃）字，火焰仿佛动了起来，洋溢着勃勃生机。苏轼作这首词时是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四月，当时苏轼刚刚调离黄州赴汝州就任，也期盼自己的前景像榴花一样红火。

画作《五月榴花开》用笔沉稳，把怒放的榴花描绘得妩媚而不失清健，与巨石相生相伴，更显虬枝劲展。蒲华的书法淳厚多姿，势若惊涛，用笔、用墨特点和造型形态与其画作相通相近，诗画交融，情意俱佳。他在右上以行草自题七绝诗一首：“古瓶几处灿榴花，点缀惊才极艳家。五月曾无虚日对，红裙莫妬莫相夸。”石榴花姹紫嫣红，然而绚烂不是结束，只是红红火火的开始，不久将会迎来粲然美丽、硕果累累的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