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 话剧《深海》：情深似海艺精如流

旅游中国文化传媒网 2022-09-20 16:23

《深海》剧照许建梅摄

“爱国是人世间最深层、最持久的情感。”“爱国就是要把自己的理想同祖国的前途，把自己的人生同民族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观看广东省话剧院出品的话剧《深海》时，笔者被主人公黄旭华院士的爱国情怀所打动，几次落泪，对剧中这两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主人公的事迹本身感人至深。黄旭华院士是“中国核潜艇之父”，为了中国的核潜艇事业，他几十年如一日，隐姓埋名，默默地奋战在科研岗位上。他的一生生动地诠释了“对国家的忠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的新时代价值观。

很多观剧体验告诉我们，艺术原型的事迹感人，并不能保证搬上舞台后同样感人。以真人真事为题材的剧不好写，以真人真事为原型的歌颂型戏剧更不好写。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有一点则是根本的——要感动人，只是把真人真事讲出来还不够，更要把真情、深情表现出来。话剧《深海》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其原因就在于创作团队很好地抓住并生动地表现了这个人物形象的关键特征——深情。

首先令人动容的是母子情。剧中讲到，当年日军轰炸家乡，母亲倾其所有只买到一张逃难的火车票。黄旭华不想和母亲分开，但母亲正告他，只有学好了本事才能保护阿妈。与母亲一别47年，他学得一身本领，实现了保护母亲的理想，却没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不过他一直珍藏着母亲留给他的银梳子，回家探亲时，还为母亲梳头。没想到，母亲反过来为已是满头白发的儿子梳头。剧中的这一场景令人唏嘘不已、潸然泪下。

其次令人感动的是夫妻情。这是一对传统意义上的夫唱妇随的夫妻，也是一对现代意义上的志同道合的夫妻。他们以国家需要为重，同甘共苦、荣辱与共。每当他们的生活遇到困难或者面临选择时，结婚时的誓言一直鼓舞着彼此渡过难关或帮助他们做出选择。这个誓言在剧中出现了3次，分别是在选择离开上海时、面对政治上的污蔑时、深潜试验前夜的争执时。其中最后一场特别精彩。一方面妻子李世英为丈夫的深潜试验担惊受怕，另一方面黄旭华为了不让妻子担心刻意隐瞒实情，以致引起了夫妻间的误会。正是在这误会里，我们感受到他们之间“除了事业，只有彼此”的深情。最后，当电话铃声响起，可能传来深潜试验的结果时，李世英竟然不敢接听电话。那一刻，无声胜有声，夫妻深情尽在不言中。

最感人肺腑的还是爱国情。黄旭华的爱国情体现在对事业的执着和坚持、对工作的一丝不苟、对国家安全的深刻理解上。他一心扑在核潜艇研究上，即使政治上被污名了，在猪圈里也坚持研究；即使64岁高龄了，他也要亲自参与300米深海极限试验。他为了科研工作的准确性，锱铢必较。支撑他长期坚持进行核潜艇研究的，还基于他对这项研究工作价值与意义的超乎常人的深刻认识，这种深刻性与远见性均是基于国家利益的深谋远虑。黄旭华是有“痴”之人，他对核潜艇的痴迷无人可比。正如他在参与深海极限试验前所写的四句话：“花甲痴翁，志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一“痴”一“乐”，尽显其对核潜艇事业的痴迷以及报效祖国的赤子之心。

“感人至深者，唯情而已。”话剧《深海》好就好在写出了真实的“情”、深沉的“情”。母子情、父子情、夫妻情、同志情，都基于爱国情。很多主旋律的戏容易流于空洞地喊口号、简单地贴标签，这个戏则用丰富生动的细节，写出了有血有肉、有筋有骨、有情有义的人，写人写得很真实，写情写得很真诚。唯有此真情与深情，方可成大事。这个内在逻辑，令人信服。

必须指出的是，话剧《深海》在表现主人公的真情与深情时，巧妙地运用了戏剧技巧和各种艺术手段，并且运用得自然而然、不露痕迹。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深海》从文学脚本到舞台呈现，也达到了如此境界，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

在叙事结构方面，《深海》总体上是一种三重回忆式的结构。“序幕”和“尾声”是第一重时空，选在2016年中国第一艘核潜艇退役被送往青岛舰艇博物馆之际，黄老为“老伙计”送行。这一时空离当下最近，很方便将观众自然地带入情境、展开回忆，也符合话剧同步展示情境的要求。对黄老来讲，记忆最深刻的是1988年和海军官兵一起深潜300米的极限试验，成了叙事的主轴，也是第二重时空。但对于黄老来讲，另一件具有标志性、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是1970年我国第一艘核潜艇下水成功。因此，在1988年深潜试验中，他想到最多的是如何研制成功第一艘核潜艇。这是1988年深潜试验自信心的源泉，也和“序幕”中46年前的“老伙计”进入博物馆遥相呼应。这样，从立志报国到第一艘核潜艇成功下水就成了第三重时空。而300米深潜试验的逐渐深入，其惊心动魄的程度随着深潜的深度而增加。每深潜一步，精神压力增大一点，戏剧性紧张的气氛也就增加一点。表面上看，《深海》所写的是核潜艇深潜海底进行试验的过程，但折射的则是主人公精神境界的深远，所表现的是主人公对国家科研事业的似海深情。其中的象征意义不言自明。

在舞台布景方面，布景的自然转换也毫无障碍。《深海》的舞美设计特别有代入感，甚至根本不需要代入。“序幕”发生在核潜艇舱内，舞台是核潜艇的横断面，有一定的纵深。这个横断面的框架成了所有场景的基本框架。随着灯光的变化，这个椭圆形的空间可以是核潜艇的内部空间、逃难的火车轨道，也可以是黄老的书房、养猪场、黄老家乡的广场，别致、灵活、巧妙。根据场景的变化，舞台或有金属质感，或春意盎然，或冰天雪地，或夜色苍茫，或血色浪漫，或蓝色深邃，随物赋形，非常得体。

在自然表演方面，由鞠月斌扮演的黄旭华和杨春荣扮演的李世英给人以形神兼备之感。他们的年龄和创业时期的主人公正好相仿。鞠月斌的高大帅气和黄旭华的气质很相合，他那笃定的眼神、平和的语调、稳重的台风，和想象中的大科学家很是对应。而杨春荣的气质与化装兼有家庭主妇、贤妻良母和知识女性的美感。在猪圈探望的那场倾诉和深潜前夜的那场交流，两人的表演情绪饱满而又对比鲜明、层次分明，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非常耐看。

“深海”，不仅是大自然的海洋，还是情感的海洋、精神的海洋。黄旭华院士以罕见的深情征服了自然的海洋，广东省话剧院的艺术家则以精巧的艺术构思与高超的艺术手法塑造了一个饱含深情、既平凡又伟大的形象。其中的成功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以推出更多优秀的主旋律精品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