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弘扬革命文化、传承红色血脉的作品大量涌现,其中佳作广受欢迎。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人间正道是沧桑》是许多观众心目中的经典之作,7月13日至16日,根据同名电视剧改编的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在北京国家大剧院演出。
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延续了江奇涛原作大跨度的叙事时空和丰厚的历史容量,又集结了导演胡宗琪,编剧姚远,领衔主演曾黎、黄品沅、王劲松以及南京市话剧团的优秀班底,以创新的舞台语言叙事抒怀,这部评论家口中的“大话剧”果真名不虚传。
在话剧舞台上表现巨大时间跨度并不罕见,一个转场便可能沧海桑田;然而,如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样,对从北伐战争直到新中国成立间几乎所有重大历史事件、历史节点做全景式展现,还是相当少见,主创的历史抱负、艺术抱负可见一斑,作品的史诗感、厚重感也由此而来。
宏大的历史事件唯有落实于具体的个人悲欢,才会更生动、更具感染力。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与同名电视剧一样,描写杨、瞿两个家庭的浮沉与变迁,他们在历史洪流中激荡,团聚复别离,最终天各一方甚至天人永隔,史册轻轻翻过,那是几代人的命运与人生。
如果说杨立青在瞿恩的教导影响下成长蜕变,通过以子辈为中心的启蒙革命叙事凸显了共产党、马克思主义的历史感召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么,费明作为沟通联结杨、瞿两家的年轻一代,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则无疑表征着一种血脉与气节的延续传承,前赴后继、未来可期。
对于改编作品而言,“忠实”中的流变性内容和“修改”中的稳定性因素,往往尤能显示主创的智慧。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对同名电视剧进行了大刀阔斧而恰到好处的浓缩精简,以极具典型性的情节、细节塑造人物性格、构建人物关系,演员偶尔打破“第四堵墙”、向观众做简要的陈述交流,这种常见于传统戏曲的调度手段大大提升了叙事效率,化解了有限时间和巨大体量间的张力,使得全剧在约3个小时的时长中始终保持着流畅爽利的叙事节奏和极高的思想内容浓度。
此外,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创新性地选择了董建昌作为叙事视点,他是剧情故事的局内人,却有着仿佛旁观者般的清醒,善于应时而变,最终做出正确的选择,站在了共产党和人民一边。主创没有着意刻画道德败坏、人性沦丧的脸谱化恶人,而是更强调立场信仰的对立、道路主义的转变。
这样一来,故事的发展走向、人物的权衡抉择就具有鲜明的象征意味和强大的历史阐释力、说服力,充分说明中国革命胜利和中国共产党执政是时代的选择、人民的选择,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归,是深具历史必然性的人间正道。
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凭借丰富的历史细节、雄辩的历史精神,绘就风云变幻、改天换日的时代画卷。一部主题内容上包含强烈历史思辨和现实关怀的作品,就其形式而言也该是沧桑厚重、雄浑壮美的。大量真实的历史影像和声音资料的运用,拉进了观众与作品表现时代的距离。
舞台上方,三块“残片”构成不连续的二道幕,既烘托了历史氛围,其上投射的景物与文字又起到介绍时空背景的作用,令观众不至于在快速推进的剧情中迷失。舞台中央直径13米的转台,不仅配合剧情发展精准完成场景切换,而且令人联想到历史车轮的翻滚,思想内容仿佛有了具象化的映射。
当瞿恩英勇就义,其昂首挺胸、手臂高举的形象以及为他送行的弟子们都被瞬间定格,凸显出雄壮的雕塑感。随着转台缓缓转动,瞿恩被旋转至舞台正前方,这一全剧罕有的抒情性段落营造出强烈的、康德意义上的崇高感,将共产党人至死不渝的精神信仰化作一座不朽的丰碑。
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既恪守现实主义的严谨,又不乏浪漫主义的情怀。临近终了,几位已经逝去的人物重新回到舞台,将舞台艺术的假定性与浪漫色彩发挥到极致,跨越时空的独白反而构成一种饶有意味的对话。
主创在全剧一锤定音处,仍保持了此前贯穿作品的理性与节制,没有口号、拒绝说教、不曾呼号,那些无声的承诺、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义无反顾,最动人心。墨痕断处是江流,这样的艺术处理使得《人间正道是沧桑》具有相当高级的审美格调,受到观众、市场的充分认可,这对红色题材舞台艺术创作是带有启发性和示范性的。
作为一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出品的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乍一看来,似乎不是人们印象中典型的海派风格。然而细想下来,其红色基因的传承、锐意创新的品格、精益求精的制作、面向市场的魄力等,又与上海有着千丝万缕的精神联结。
这部“东艺制造”的佳作背后,是剧院参与乃至主导剧目创作、配置演出资源,从“买节目”到“做节目”“卖节目”的转型,体现出实力与担当,头脑与眼光。业界称赞一部好作品的同时,必须同时培育诞生好作品的肥沃土壤,话剧《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启迪在戏里,也在戏外。
(图为该剧剧照,由出品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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