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 | 循着“尧舜禹”足迹探寻中华文明之源

旅游中国文化传媒网 2022-11-08 14:11

绍兴会稽山上大禹塑像

俯瞰浙江大地，从北至南，人们会发现一个类似“爪”字的地形：上部一撇是括苍山，下部三笔自东向西依次为天台山、四明山、会稽山。地处浙东精华地的浙江绍兴，大禹因治水在这里三过家门而不入、魏晋风流人物在这里抒怀挥笔不朽文字……至今，古城格局依旧，文脉遗存赓续。

探寻“尧舜禹”绍兴足迹

地图，自古以来就是人类交流最古老的信息载体之一，它如同桥梁，抽象又直观地连接了人们脑海中的空间方位信息与现实世界里的地理信息。北宋《禹迹图》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历史地图。

禹迹是根据史料中有关大禹治水及其他活动足迹传说的记载，至今留存的有关大禹的祭祀活动、纪念建筑设施、地物表征、碑刻题刻、地名遗存物等不可移动的自然和历史物质遗存、遗址、遗迹。

古越大地，人杰地灵。“尧舜禹”的“足迹”遍布绍兴。2017年底，绍兴市文化考察团访问日本。当时，日本着名大禹文化研究学者植村善博的一句问话，让现任绍兴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绍兴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局长何俊杰记忆犹新。“我们绘有一幅《日本禹迹分布图》，境内132出禹迹遍布日本北海道至冲绳的南北各地。你们有没有禹迹图？”

当年，何俊杰正临时主持绍兴市委宣传部工作。“绍兴作为大禹重要的活动地和归葬地，禹迹应是俯拾皆是。但是国内还没有一张系统的禹迹图。”何俊杰敏锐地意识到，寻找禹迹是一次深远的文化探索，绍兴需要迅速行动，对绍兴乃至国内的禹迹进行必要的溯源和挖掘。

禹功神圣，举世景仰；文化认同，源远流长。大禹，是中华民族治水英雄和立国之祖，被尊为“绩奠九州垂万世，统承二帝首三王”。回到绍兴后，何俊杰迅速成立工作专班，组织人员、明确分工、部署落实禹迹探考工作。

2018年4月16日下午，在公祭大禹陵典礼新闻发布会上，《绍兴禹迹图》发布。此图共有禹迹127处，包括陵、庙、祠，地名，山、湖自然实体，碑刻、摩崖、雕塑等类别，是一张完备、系统编录大禹文化遗产的区域性分布图。《绍兴禹迹图》发布后，立即在国内外学术界引发巨大反响，研究成果交流到日本、韩国等国家和地区。当年，80多岁的植村善博应邀参加绍兴祭禹活动，当他看到《绍兴禹迹图》时表现得非常兴奋，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

2019年4月，《浙江禹迹图》发布。此图在浙江省11个地市、八大水系中标注了禹迹位置，共收录“浙江禹迹”209处、“防风遗址”4处、“越地舜迹”37处、“浙江大禹同时代新石器文化遗址”30处。中国水利学会水利史研究会副会长、绍兴市鉴湖研究会会长邱志荣说，大禹文化的考证和研究，既是探索和积累，也有经世致用、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大禹文化内容的内在要求，要让大禹文化更深地扎根于社会和群众之中，赋予其更强的生命力。

“在绍兴，处处都流传着大禹的传说，若是将这些传说与河姆渡文化遗址、小黄山遗址、良渚文化考古相印证，就可以使我们鲜明地了解和把握中华民族跨入文明时代这段历史的真实情况。”何俊杰说。

解码“尧舜禹”文化基因

崇禹之心，古今所向；继禹之迹，亦世泽福。“尧舜禹”是上古时期的圣王。尧开创了人类远古文明的灿烂与辉煌，是中华民族勤劳智慧、自强不息的象征；舜是中华道德文化的鼻祖，被后人尊为“百孝之首”“文明之源”；大禹治水更是永载史册。继《绍兴禹迹图》《浙江禹迹图》等禹迹图成果之后，编撰《中国禹迹图》成为大禹文化研究学者和有识之士的共识。

在中国水利史专家、中国水利报社原副总编辑、《中国禹迹图》主编之一张卫东看来，“尧舜禹”文化是华夏文明的源头和根脉所在，博大精深，内涵丰富，影响深远。尧帝“仁爱”“民本”“勤俭”“选贤任能”“采言纳谏”等思想和精神，舜帝“宽厚”“律己”“修德”“至孝”等思想和精神，大禹“天下为公”“公而忘私”“以身作则”等思想和精神，都对华夏文明核心价值观的形成产生了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影响。

“从文化传播的角度看，绍兴禹之影响要大于舜。这与着名历史地理学家顾颉刚先生认为的‘故尧、舜、禹的传说，禹先起，尧、舜后起’相符。越地是先有大禹治水传说，再有舜、尧在越的传说与祭祀。这在地域分布上也可得到印证，在传说中，禹的活动中心更多在会稽山麓及绍兴平原腹地一带。而舜的活动中心多在会稽山南部及曹娥江以东一带。在不同的地域，文化传播的先后也有所不同。”邱志荣说。

事实上，《禹迹图》最早问世于我国北宋时期，它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石刻地图之一。《禹迹图》所绘内容十分丰富，标注出名称的行政区、河流、山脉和湖泊等地理要素500余个。制图的地理范围较大，图示显而易见为长江、黄河流域一带，基本上包含了古代九州概貌。内容侧重于水系，对当时各主要水系有着相当完整和准确的反映。《禹迹图》采用方格网绘法，图中每方“折地百里”，全图用方格坐标绘图法，这是唐宋以来地图中见到的仅有一例，可见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掌握了这种绘图法，他们将地图的精确程度和表现能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西方汉学家李约瑟曾在《中国科学技术发展史》中称《禹迹图》为“当时世界上最杰出的地图，是宋代制图学家的一项最大成就”。据资料记载，《禹迹图》原石现存陕西西安碑林，刻石于1136年，描绘了传说中夏王朝大禹统治时期境内的贡品运输情况。我国目前仅存两块宋代《禹迹图》石刻，一块在西安碑林，刻于齐阜昌七年（1136年）；另一块在镇江博物馆，初刻于元符三年（1100年），比前者早了36年。

在以何俊杰为主导的禹迹图编撰工作小组的努力下，继《绍兴禹迹图》发布之后，《浙江禹迹图》《绍兴禹迹标识导读》《中国禹迹图》（2022年版）以及绍兴大地上禹迹标识桩等具有连续性、系统性、标识性的成果在绍兴陆续发布和落地，前前后后耗时近5年时间。其间，调查人员足迹遍布安徽、河南、山西、福建、四川、重庆等地。张卫东介绍：“编制内容的重点为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相关禹迹，以及历史文献中关于禹迹记载的印证遗存。在选取数量上，也考虑了各省之间的平衡。”

“《中国禹迹图》信息量大，资料来源遵循言必有据的原则，主要为文献查阅、现场考证、委托调查取得。”据相关研究人员介绍，在收集、查阅文献记载、历史地图的基础上，编撰工作小组高度重视实地调查，并逐省逐市到禹迹实地开展田野调查。如今的《中国禹迹图》不仅传承了北宋《禹迹图》的绘制要点以及山川河流、地名中对禹迹的记述，更体现了全球化文化传播的特征。

打开《中国禹迹图》，除了根据史料中有关大禹治水及其他活动足迹传说的记载外，还包含至今留存的有关大禹的祭祀活动、纪念建筑设施、地物表征、碑刻、题刻、地名遗存物等不可移动的自然和历史物质遗存、遗址、遗迹。从历史记载到结合考古发掘、研究，给大众呈现的大禹文化是鲜活的。《中国禹迹图》的编撰充满坎坷与艰辛，它的发布具有创造性、开创性，有重要的历史意义与科学价值，也为全国禹迹图可持续、更详尽的编制和展示提供了范本。

“内不见己，外不见水，惟理之视……”陆游在《禹庙赋》中不仅赞颂了大禹之功绩，更是对其历史治水经验给予了总结。“这是一项文化创新和探索性工作，不是简单地罗列，而是新的历史时期文化探索研究成果的系统综合和展示，是历史的必然，也是时代的要求，它为文史、水利等学术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引导，为保护和传承大禹文化提供了依托和借鉴。”邱志荣坦言，《中国禹迹图》不仅倾注了编撰人员的大量心血，更得到了全国22位水利、文物、文史、测绘等专家学者的指导帮助。

在浙江省测绘科学技术研究院高级工程师王玲看来，《中国禹迹图》编制质量高，将图片、图表、文字与地图融为一体，对我国所有禹迹进行了全面生动的地理空间可视化表达，是直观反映我国禹迹分布的专题地图，是新的时代文化探索的科研成果展示。

开启中华文明互鉴新时代

文化是绍兴的灵魂，无论是厚重、深邃的历史文化，情韵满溢的山川河流，还是静谧悠长的古街古巷，这座古城都洋溢着满满的文化自信。在许多人心里，大禹是活在远古世界的神，代表着中华文明的标志性符号，其治水英雄的形象早已深植于东亚国家的文化土壤中，对中华儿女产生着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据资料记载，禹迹在日本、韩国、朝鲜等国也有广泛分布。日本有禹迹132处，朝鲜半岛与大禹有关的地名有8处，在绍兴皆可以找到源头。2020年12月，绍兴市与甘肃敦煌、日本北九州、韩国顺天共同当选2021年“东亚文化之都”。目前，每年的绍兴公祭大禹活动，都有日本、韩国等国客人到绍兴寻根问祖，祭祀大禹。

从翻译校正的《日本禹王遗迹分布图》《韩国禹王遗迹分布图》来看，大禹的足迹不仅仅存在于中国，他高超的治水术以及卓越的治国理念早已在东亚地区广为弘扬、传播。绍兴嘉祥寺吉藏大师创立的三论宗，由高丽名僧慧灌传至韩国和日本，慧灌被尊为日本三论宗初祖；日本空海、圆珍法师等都曾到绍兴取经、修道，把大批佛典文献带回日本，并回国创宗。大批日本方士、学者到绍兴后，纷纷将绍兴文化带回国，促进了日本文化的发展。

“研究与传播大禹文化，已渐渐成为一种链接友邻城市的文化现象，使得原本没有联系的城市加强了关联。文化创新不能止于图，更希望禹迹图可以成为文化转化创新的典范和文旅融合成功的案例，实现标准化和数字化，由一张图向多张图转换，由一个符号向多个符号复制，从而推进绍兴城市国际化发展。”在何俊杰看来，禹迹图不仅仅是一张图，更是用一个文化符号去链接一座城市的纽带。

中国大地上，“尧舜禹”的传说和故事可谓家喻户晓，而活态的“尧舜禹”文化发展，将更加彰显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强劲生命力。“《中国禹迹图》的编制是一项非常有意义和价值的工作。《中国禹迹图》等成果的发布是一次创新，是绍兴成为东亚文化之都后，更好地连接东亚国家续写绍兴文化走向世界高峰的新篇章。”绍兴大禹文化爱好者赵轩说。

就在不久前，《浙江尧舜遗迹图》发布，这是我国第一张以省为单位的尧舜文化遗迹地图，标志着绍兴在“尧舜禹”文化研究乃至五千年中华文明史探索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一步。何俊杰表示，绍兴是“尧舜禹”文化资源富集地区，对现存大量的“尧舜禹”遗迹、遗存和历史传说、民间风俗等进行整体发掘研究和一体化转化，对于彰显绍兴在中华远古文明起源中的重要地位，展示绍兴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促进文化的转化创新、融合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中国禹迹图》《浙江尧舜遗迹图》等成果的呈现，是‘尧舜禹’文化区域性、多学科研究成果的创新，更是对中华文明史传承与传播方式的探索。接下来，绍兴市将利用‘尧舜禹’遗迹文化资源，串珠成链，打造‘尧舜禹’文化金名片，让更多的人走进绍兴、读懂中国。”何俊杰说。